胖狗2号

旧号没了,新号。
无情本命

【小楼二十周年】牢狱生活(上)

实在写不完,先上吧,下再说。


  正月十六京郊大牢。

  

  这里是甲字四号房,也是牢头们的住房之一。

  

  此房因地制宜,设计奇葩,整个儿呈一直角梯形,至于大门,就开在那个‘下底’上。

  

  房内放了四张床,却只有一扇窗-----还特么冲北,导致这屋子冬天冷,夏天热,无论正午还是凌晨,屋子里都黑咕隆咚坑洼不平。

  

  如今王栋就坐在北边那张床上,叼着根草,冷眼看着新来的少年。

  

  说是少年没准都高看了,王栋琢磨着这小屁孩打死也到不了十五。

  

  小孩生的很好,眉极黑,眼极亮,肤色奇白,却又不是那种很瓷实健康的白,而是月光一样的清透霜白,看起来比刷了五遍的白瓷还要干净。

  

  这么个人物出现在牢头的房间里已经够奇葩了,更奇葩的是,他还不能走路。

  

  奇葩小孩坐了个奇葩轮椅,王栋亲眼看见他一提扶手,轮椅竟然跟长了腿一样,轮子被支了起来,然后顺利越过了这屋子高达三寸的门槛。

  

  王栋自认为见多识广,可也被这个原木色的轮椅惊的差点儿掉下床去。

  

  ------刑部这是搞的什么幺蛾子?!

  

  

  王栋,字方宁,出身秀洲官宦人家,虽然父母双亡,但是家资万贯,看起来虽然懒散随便脾气好,内里的性子却大的很。

 

说白了,人是好人,但与其他的纨绔子弟一样的欠揍。

  

  他早年便荫袭了个官,去年父母没了在家乡呆着没劲,就用了些钱进了刑部。

  

  王少爷志气昂扬,刚进刑部便摩拳擦掌准备了半天,巴望着破个大案一举轰动天下,哪知他人微言轻,被派了些杂七杂八的琐事,看不到核心案卷不说,还又累又脏,毫无前途。

  

  终于有一天,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,被人叫到了一间房里。


  大冬天的,房间有点儿暗,一人穿着一身四品红衣,坐在个大桌子后面。见他进来便抬起头来,眼睛亮亮的看着他,还冲他十分友善的笑了一下。

  

  这一笑之下,王栋只觉得仿佛冬去春来,桃花扑面,竟然满室生辉,皆是风流。

  

  他福至心灵,冲口而出:“你是卫侍郎!”

  

  卫知节,刑部左侍郎,以酷吏之名吓死黑白两道,又以悭吝之实名动京师当铺。


  王栋听过此人大名多年,来刑部后却从来没见过。

  

  那人大喜,走过来一把握住王栋那刚啃完大猪蹄子的双手,热情满满的道:“王兄有礼了,小弟正是卫知节。”

  

  刑部侍郎自称小弟,王栋不由的就有些受宠若惊。

  

  花了不少银子,请了侍郎大人三壶好酒一桌硬菜之后,王栋拍着胸膛答应了下来,他要去京郊大牢办事-------办大事!

  

  卫大人看起来风流无状,哪知此时却是颇为端肃,他食指轻扣桌面,一脸严肃的对王栋道:“此事颇为凶险,王兄却应多加思虑后再做打算,不需即刻答应小弟。”

  

  王少爷舌头都喝大了,卫大人越是如此说,他就越是桌子砸的咣咣响:“卫兄这是瞧不上小弟了?能为国尽力,哪有二话!”

  

  于是王栋就这么到了京郊大牢,改名王三行,成为了大牢里新进的牢头。

  

  按卫知节给的身份,王三行是捕快世家,爷爷是好赌的捕快,老爹是贪财的捕快,叔叔是嗜酒的捕快,大伯是嫖娼的捕快。他妈乃是二婚,怀着他姐的时候先头老公死了,方嫁了他爹。

  

  至于王三行此人,因为家学渊源,既好赌,又贪财,还醉酒,倒是不太怎么好色,就是说话有点儿大舌头。

  

  对于此事卫知节交代的清楚:王公子是去打探消息的,务必要少回家,少问话,多办事,勿惹眼。

 

说白了,是要王栋吃在监牢中,睡在牢头房,不要亮身份,还要勉力勤劳作。


 哪怕信誓旦旦的来了,王栋还是被这生活环境给兜头浇了一盆子凉水。受了半个月非人的罪之后,那个一身白衣的残废小孩来到了此处。

  

  

  王栋叼着一根草,骨子里有着十二分的瞧不上。

  

  据传言,这小孩是京师里什么大官的眷属,到此处来锻炼一下。

  

  所谓锻炼,不过是个名头,为的是回去重用。

  

  王栋对此心知肚明,看人时那眼就更冷了三分。

  

  这小孩的衣衫乍看并不名贵,但料子却是上好。他的衣饰干净整洁,双手更是修长苍白,就算不是娇生惯养,也必然没吃过什么苦头,如今却要来这地方锻炼,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


 

要知道低级皂吏的生活十分猥琐,他们嫖暗娼,泡澡堂,盯寡妇墙角,揩丫头油水,外加吹牛打屁侃大山。

  

  这群人平日吃的是夜市摊子,喝的是劣质破酒,为了鸡毛蒜皮的一点子烂事能拿起铁尺就上前对殴,十分的热闹红火走肾不走心。

 

  何况这此时正值隆冬,出门一趟睫毛能冻成冰棍子,别说洗澡,换个衣服都嫌冷。到了晚上,值夜的狱卒懒得出门,骂骂咧咧在屋子里找个墙角就能方便,尿骚味儿萦绕鼻端,久久不散。

 

       月上中天,王栋不由的心中暗笑,先不说别的,且看他今晚怎么睡。  


  


  小孩接手的床铺本来属于齐大爪子。

  

  齐大爪子原名齐胜,因为手大脚大,绰号齐大爪子。

  

  手大也就罢了,齐大爪子却有一双十分大的汗脚,无论冬夏,脚上都湿湿哒哒,这样成年累月的下来,那被褥在霉味中又混了一股子汗臭,十分的销魂。

  

  王栋饶有兴味,且看这干干净净的瓷娃娃如何睡这销魂床。

  

  那小孩看了一眼,连些许的犹豫都没有,一把掀开了被子。霉汗的臭气慢悠悠四散开来,他眉头皱也不皱,一伸手,从轮椅下掏出了两片极薄的白色东西。

  

  他将其中一张一下展开,竟是一个极薄的床单,看起来非丝非绸非纱,十分的轻薄,却并不透亮,也不知什么材质。

  

  随即他将那东西往褥子上一展一铺,竟然严丝合缝的跟那褥子粘在了一起,把那脏兮兮的枕头也压在了下面。

  

  王栋看的目瞪口呆,那小孩又拿起第二张,在那被子上又是一展一铺,又严丝合缝的跟那被子粘在了一起。

  

  然后小孩将那被子翻了过来。如此一来,沾他身子的被子里面和褥子正面,便是那白色床单,至于被子外面,看样子他也不甚在意。

  

  王栋正在震惊中,那小孩又朝着床底下扔了一颗药丸。

  

  那药丸没入床底,既没有想象中的青烟,也没有什么味道,王栋正疑惑这丸药到底有什么用,却见床边床脚床底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,仔细一看,却是无数的虫子。

  

  这虫子们十之八九都是蟑螂,剩下的大多是蚂蚁和蜘蛛,间或还夹杂着几只蜈蚣蚰蜒,竟然纷纷现身,排成长队爬了出去。

  

  纵是王大少自认见多识广,一下看到这么多虫子也是汗毛倒竖,心想你把虫子驱赶了出来,要是到我床上可怎么办。

  

  他只觉腿上一痒,再一看,自己床上竟然也有无数蟑螂爬了出来,同样排成了长队,向门外爬去。

  

  他恍然大悟,那小孩的一颗药丸,虽然扔在他自己床下,驱赶的却是全屋的虫子。

  

  这些蟑螂如附骨之蛆,王栋打也打过,喷也喷过,热水烫过,蚊香熏过,都无甚大用,如今这小孩一颗药丸就逼走了所有蟑螂,要不是那少年看起来太奇怪,满屋的虫子又太膈应人,王栋恨不得上去叫两声好兄弟。

  

  做完这些,少年向他一拱手:“可有水壶?”

  

  王栋呆呆的冲角落里一指,那里坐落着一个颇大的铜壶,也是蟑螂们的温柔乡。

  

  那少年冷淡有礼的谢了王栋,拿了水壶,自推轮椅去外面接了水,放炉子上烧了起来。

  

  水咕嘟咕嘟的烧着,小孩则一甩手,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一下贴到了窗子上,竟把那透风撒气的窗户给粘上了。

  

  王栋目瞪口呆的看着,少年却无甚表情,窗外冷月照进来,王栋只觉他眉目清俏,侧影如画,只是那凉意颇为瘆人。

  

  未几,水烧开了,王栋本以为他又有什么灵丹妙药的,哪知那少年却把壶又拎了出去,拿下了壶盖,然后一壶热水就浇了上去。壶盖清洗过后,少年又拿了园子里一个铁勺子,舀了水把水壶外面冲洗了一遍,这才罢手。

  

  他虽然行动上很不方便,做事却有条不紊干净利落。

  

  此时那少年的床铺已清,水壶也算干净,只是屋子中被几个牢头天长地久的放水,尿味却是经久不散。

  

  王栋想看看少年有什么更好的法子,哪知那少年竟然轻轻巧巧上了床,动作快的王栋都没能看清。

  

  他也不脱外衣,直接把被子往身上一盖,就躺下了。那个奇怪的轮椅就在他的床边,他右手放于胸口,左手却轻轻搭在轮椅的座位之上,甚是安然。

  

  王栋四周看看,那少年周边也就一尺之内还算干净。

  

  除此之外他的被子外面一股子霉味,右手边墙壁上满是油腻,左手旁床腿上有些青苔,脚头有张破桌子,上面放了个铁疙瘩一样的馒头,还长了俩蘑菇。

  至于头顶两尺之外,则是众人在冬夜里放水的所在,骚气以此处最为浓郁,缠绵萦绕,十分销魂。

  

  那干净少年却眉头都不皱一下,闭上眼睛,竟准备睡了。

  

  王栋虽然少经世事,但毕竟大家出身,中过进士,见识也是不差。

  

  回想起他自己初到此处,足足花了一个月才能克服满脑子的虫子脚臭尿味和苔藓,真正的躺平睡觉。此时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:这货委实是个狠角色。

  

  

  这一夜没有各路虫子,王栋也睡得十分踏实。

  

  第二天一早他刚醒来,便发现那少年竟然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屋中,吃着热气腾腾的炊饼和粥,一看就是大牢旁边麻三婶家买的。

  

  他坐姿很端正,吃相也斯文,唯一的问题是他速度颇快,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,然后洗了手把衣襟一整,竟然转过身来,一双极亮的眸子看向王栋,道:“在下盛崖余,有问题想向王兄请教一二。”


  嗯那,王栋一个激灵:“你说。”


  小孩端正的答:“十二月二十三,刑部犯人厉之出逃。”


  王栋又是一个激灵。


  近年来辽人与西夏看起来太平,其实往内地派了不少探子,刑部几月前阴差阳错端了一个辽人的组织,才发现竟然已经树大根深。


  这案子牵扯的人数众多,刑部大牢只关重犯,其他人等在审了几次之后就被扔到了附近各处的狱中。厉之就是其中一个小人物,被塞到了京郊的大狱,只等案子结了问斩拉倒。


  哪知审了几天,主犯自尽身亡,卫知节却惊觉这主犯是个替身,还是个死士。当日抓的太急,身份诡秘的主犯来不及跑,便与死士互换了身份。


  从来只有卫大人给别人下套,这次却被人狠吱吱的骗了,他不由得气急败坏,连夜让人把关在京郊,大理寺,济南府等所有涉案人犯全部带回来,发誓要把主犯找出来。


  便在那一夜,厉之越狱了,这一越狱,便坐实了主犯的身份。


  身患重感冒的刑部尚书安城和一夜间好了八成,卫侍郎吓的面色如土,当晚就双管齐下,一边让人追捕厉之,另一边开始彻查京郊大狱,才派了王栋下来,找内鬼。


  来的时候卫大人还安慰王栋说此去危险,刑部一向以同僚安危为先,所以会派人支援。


  然后他摸出了个满大街可见的破纸扇子,当着王栋的面撕成了两半,递给王栋一半,十分诚挚的跟王栋说,来支援的人会拿另一半破扇子跟王栋相认。


  如今,这新来的小孩便十分直白的看着王栋,顺手拿出了半个扇子,锯齿交错撕的十分不齐,跟王栋那半截放一起绝对的严丝合缝。


  王栋:。。。。。。。。这么个小孩?刑部这是什么意思?!


  然而小孩十分的雷厉风行,问完了王栋,当天便把狱中的牢头走访了个遍。


  第一个是蒲陶。


  蒲陶是个典型的喝酒牢头,每次值完了班总要来上几杯。


  此时他一脸惊诧的打着酒嗝,一肚子的酒被小孩吓醒了一半。


  “钥匙?我们这里虽比不上大理寺和刑部,但也守的挺严实的,开牢门必须两把钥匙,而且两个拿钥匙的牢头不能在一起,一个在这里守夜,另一个就得在家。”


  蒲陶想了半天,但他出事那天去外地老丈人家了,并没有太多建设性的信息,无情决定放他回去睡觉。


  


  下一个是吴花果。


  这货明显是个爱逛 yao zi的,一身的廉价脂粉味儿,因为昨晚肾用的太多,他十分苦恼的锤着后腰。


  好处是吴牢头明显没喝酒,脑子挺清楚,给出了些明确信息,比如钥匙有两种,甲在三人手中,乙又在三人手中,必须甲跟乙同时用,才能打开那扇铁门。


  -------这跟王栋打听出来的倒是完全一样。


  当晚值夜的有两个,一个是大嘴蟹,拿钥匙甲,还有齐大爪子,也拿钥匙甲,他俩凑一块儿开不了门。


  -------跟王栋说的也一样。


  


  大嘴蟹既没喝酒也没piao chang,不过手里把玩着俩骰子,看起来已经磨的很圆润了。他脸长的挺阴森,表情也特别阴森,似乎每天都在密谋要怎么颠覆 chao ting,嘴倒跟外号一样,确实挺大。


  还好大嘴蟹脑子清爽,跟无情说那晚确实是他,但他很疑惑的是,钥匙一直在他身上,从没离开过,可门还是很蹊跷的,被打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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